尊龙凯时,尊龙凯时官方网站,尊龙凯时APP下载那时美军盘踞青岛,他每天陪着警察们帮外国人做笔录,因此看到了美军的种种恶行。像现在我们经常在新闻里看到的美军奸污妇女、喝醉酒开吉普车撞死路人等丑闻,他在那时就已经常耳闻目睹了,比如沈崇案。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,驻在青岛的美军因为要喝酒,需要钱,所以会把过期的军粮偷出来卖给老百姓。有一年有长官过来,他们为掩盖罪行就把一些老百姓杀了,骗长官说是来偷粮的。那时候为维护和美军的关系,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我父亲就是从那时开始严肃思考国家及社会问题,进而慢慢形成对社会主义的思想认同。
他们这批人在知道事情泄露后,赶紧劝说这个台籍受难者:“我们现在之所以在牢里,就是因为的欺压,你怎么能为虎作伥?如果我们后面能出狱,就把你出卖难友的事和大家讲。”从日据时期开始,大家就已非常痛恨出卖别人获取私利的人——你可以不关心国家大事,随波逐流,但不可以出卖身边人当走狗。所以那个台籍受难者当时就有点害怕,又说自己已录了口供,改不了了。这些人就告诉他可以上庭翻供,翻供的话,他们还能九死一生,不翻供,那肯定毫无生机。得益于他的翻供,我父亲只是再加三年管训。
上世纪90年代,台湾当时有个规定,男生必须服完兵役才能出境。我一服完役,我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回山东老家认祖归宗。他带我去一些地方,告诉我“这是日本人欺负我们的地方”、“以前因日本吃光、抢光、烧光的‘三光政策’,有人啃树皮脸肿起来”等等。在后来的岁月里,他还带我看了课本之外的真实的长城及长江;他是个坚定的历史唯物主义者,也曾指着三峡大坝同我说“这大坝不是喊喊‘万岁’之类的口号就可以建成的”。
物证的困难主要体现在档案获取上。关于红色历史的档案记载,不像大陆延续性非常明确且完整,在台湾这边的档案记录因兵荒马乱、人员变动等因素遗失了不少。即使找到一些片段记录,一来我们不能根据片段虚构全部历史,二来记载具有强烈“”的主观意识,要细加甄别。此外,部分历史真相会随着一些人的逝去而消失,幸存的政治受难者也不可能跟讲太多、太深入,所以我们得从他们私底下被扣查的文件里寻找蛛丝马迹,从而拼凑出事情的全貌。
对于这段历史,另一个难点是要用什么心态去解读。我的想法是尽量客观、辩证。以蔡孝乾为例,他供出地下党员是真,但当时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境,像“贪恋小姨子”这类情节就属于他人编造的了。而且,从更宏观的历史格局来看,即使没有蔡孝乾的叛变,两岸也迟早会形成现在的情况。因为在1950年代的最大影响因素是美国,冷战期间,它肯定会把所占据的台湾拉入“”阵营,只要被困于岛上,“”兴起、信仰红色思想的人被害是迟早的事,届时即使不是这个蔡孝乾,也会是另一个蔡孝乾。因此,现在很多人上纲上线地批判蔡孝乾,把台湾地下党的不幸几乎归罪于他一人身上,这或许过于苛刻;对他的部分经历的抹黑杜撰,是为了给台湾民众留下他们“被杀、被骗”的印象,进而污名化爱国爱乡的人。
张晓霖:具体分析这个问题前,我需先特别强调一个大背景:整个中国近代历史是没有断点的,有个明显的目标一直存在,即反对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欺压,早期是反对英、法、日、德等老牌帝国,后来加入美国。“反帝”与“”间的斗争长期存在。而帝国主义者之所以“”,原因之一是思想点破他们剥削劳动阶级的本质,且众多者既不能被钱收买,又不怕死,还能有效团结受压迫的阶级一起对抗帝国主义。换言之,没有外部帝国主义势力的干扰的话,近代中国的很多问题只是成王败寇的内部问题。也就是说,1950年代的“”是国际冷战这一大背景下的一个历史悲剧。
再看“二·二八”事件,它的本质是地区性的阶级矛盾问题。当时台湾的老百姓其实想法很单纯,只是希望台上那些贪官污吏能下台。实际上同一时期大陆多地也有发生类似事件,比如我父亲的家乡山东,国民政府战后无法约束管控官员的贪腐无能,造成民生凋敝、民怨沸腾,因血腥压制工运和学运抗议,导致民众失望进而发动武装暴动,最后演变成国共的国家内战。也就是说,台湾的“二·二八”事件只是当时大环境中的个例,不是孤例,只是现在很多人解读时过于聚焦台湾。那时确实也有人希望能推翻的统治,但其中不少人是支持红色思想的。从这角度来看,它也是国共内战的一部分。
回过头来看“”们的操弄,实际上,“”运动是破碎的,相关线年代美国人让一些“”人士回到台湾以后才慢慢形成的。他们钻了谢雪红在日本殖民时期台湾成立发表的一些文章里的空子,进行莫名其妙的推论,把“二·二八”变成“”运动的起点,把谢雪红扭曲成所谓“教母”。他们推崇的廖文毅,其所谓“”观点实际上也只是相较于日本殖民,希望台湾能摆脱日本的殖民统治,而他本人也是支持中国统一的。对于红色思想在台湾推行的社会运动,讲起来也是避重就轻,说成“台湾要地方自治”。
那时,不同案的人才会被关在一起。因此,我父亲在狱中碰到了“义民中学案”的姚锦。经过几次交谈,大家得知彼此理念相同,都是,姚锦便对我父亲说:“如果你能活着出去,帮我照顾被我牵连的三个学生。”中间也有一些人对我父亲说:“如果你能出去,跟我家人说我发生了什么事,因为他们可能不知道,还以为我突然人间蒸发了。如果可以的话,能不能把我的遗骨运回家乡?”所以我们做这些事,并非如外界认为的单纯地出于好心,而是源于红色历史里革命者之间已超乎血缘关系的一种羁绊。
关于六张犁这一“”弃葬的历史现场的发现和后续工作,现在台湾官方的历史文件都完全不提互助会,而是一直强调曾梅兰。确实曾梅兰在1993年于六张犁第一个发现了自己亲人的乱葬冢,但之后发生了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:我们现在在六张犁三个墓区看到的墓冢群,是当年互助会上百位70余岁的受难者,从5月28号一直忙到6月11号,在短短两星期内从荒烟蔓草间整理出来的。他们先找出可以辨识的163个墓冢,到年底整理出201个。
据我调研,当年公布枪决的人数为1200余人,但根据后续资料,实际至少有1800-2000人,其中本省籍与外省籍的比例约为6:4。这1200多人中,约七八成已由家属领回,如吴石、陈宝仓等烈士早在1950年代就被领回。剩下的三四百具分为两部分:一部分被隐蔽处理——因冷战时期两军对垒,情报人员被枪决的消息不会登报,以此让大陆方面无法确认这些人是牺牲还是潜伏,从而干扰其后续行动;另外约200多具遗体在六张犁土葬,他们的家属或因“赎尸金”太高无力承担,或因恐惧而不敢认领,也有一些根本没有家属。
2014年,有个家属来寻找他当年从大陆来台念书的二叔苏尔挺。起初,这家属也心存疑虑,认为这位置下埋的不一定是他的二叔。结果,遗骸一挖出来,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回去说:“叔叔的遗骨找到了。”那边还很惊讶,问:“你确定吗?”他回答:“是的,因为里面有一颗金牙。”他们家当时在大陆还算富裕,所以苏尔挺镶了一颗金牙。按照台湾这边的传统说法,“牙齿会咬子孙运气”,所以牙齿通常不会被收纳进遗骨,但他们还是把含金牙的遗骨完整带回家乡安葬。